卖矿却不算采矿权,村集体的金饭碗为何捧丢了?
上烧锅村的石灰石矿,当地人称之为村矿。1998年,村矿作为集体所有制企业成立,所有权属于全体村民。
村矿是当地最好的石灰石资源,“都知道这是块唐僧肉”。
资产评估的对象为村矿相关土地使用权、固定资产所有权及前期治理费用的市场价值,唯独不包含采矿权。
令村民愤怒的是,中研新材不仅拿走了村矿采矿权,还赚得了治理期间卖矿石的收益。
南方周末记者 施璇
发自 内蒙古赤峰
责任编辑 | 冯叶
灰白色的上烧锅村村矿。南方周末记者施璇/图
“原先是从金饭碗里淘点米;后来淘不着米了,就捧着金饭碗瞅着;现在金饭碗都要捧丢了。”65岁的上烧锅村村民成亮对南方周末记者说。成亮个子不高,戴着顶鸭舌帽,他早年搬过矿石,看起来比同龄人更加精壮。
成亮口中的“金饭碗”,是一座位于上烧锅村的石灰石矿,当地人称之为村矿。1998年,村矿作为集体所有制企业成立,所有权属于全体村民。
上烧锅村,是内蒙古自治区赤峰市喀喇沁旗十家满族乡下辖的行政村。旗,是内蒙古特有的行政区划,相当于县。喀喇沁是蒙古语,意思是“守卫者”。
上天似乎也对这个地方格外青睐。喀喇沁旗矿产资源丰富,多达23种,其中石灰石储量最大,达9328万吨。石灰石是生产钢材、玻璃及水泥的原材料。
靠着这座矿山,上烧锅村建起了学校、拖拉机站、村政府办公地等,也养活了数千村民。
成亮33岁那年上山搬矿,37岁时靠赊账买下人生第一台拖拉机。卖苦力、搞运输、开加工厂,一度是上烧锅村男性共同的生活轨迹,女性则大多去加工厂打工。
数位当地矿业人士告诉南方周末记者,乡里有十余家矿企,村矿是唯一一个集体企业,同时拥有最好的矿产资源,“都知道这是块唐僧肉”。
2019年一场环保督察后,村民得知村矿要被一家央企整合,后者计划在当地投资7亿元。
然而,4年时间过去,村矿转让协议签了好几版,最核心的采矿权却始终未作评估。一家民企还赚得了环境治理期间卖矿石的收益。
村里来了个大央企
上烧锅村不算小,但以山地为主,人均耕地只有两亩半。约3000人口、1100余户家庭分散居住在起伏的山丘间,按姓氏形成不同的自然营(村落)。
村民杜振华阅历丰富,在村里颇有威望,如今88岁的他仍能骑着摩托车驰骋乡间。他把助听器的音量调高,大声向南方周末记者回忆,1966年前后,他曾举家迁往黑龙江,那时的上烧锅村根本吃不饱,“一人一年三百来斤口粮”。
在外漂泊15年后,杜振华全家又搬回上烧锅村。当时村矿已开,杜振华连赊带借一万多元,为刚成年不久的大儿子购置了一台28马力的拖拉机,靠运输石头养活一家六口。
这辆拖拉机一度是营里唯一一台交通工具,“谁家儿媳妇生孩子,都得我们这辆28拉着上赤峰”。
“别看那个时候运费贱,但油也贱,钱还硬。”一年后,杜振华便还清了欠款。之后的二十余年里,杜振华家族向下游延伸,开了多家石灰厂。
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村矿开发管理粗放,安全事故时有发生,开采断断续续。直到2017年,村矿复工,算是重新步入正轨。
但是没过两年,内蒙古对赤峰市进行生态环保督察。2019年年末,督察组发现乡里的石灰石企业存在布局不合理、开采不规范、未进行矿山地质环境恢复治理等问题,需要整改,村矿便是其一。
上烧锅村党总支书记、村委会主任郭晓东告诉南方周末记者,当时喀喇沁旗政府为乡里十余家矿企统一制定了治理方案,总预算约25亿元。其中,村矿治理预算5.7亿元,但村里无法负担如此高昂的治理费用。如不治理,村矿将被关停。
之后,旗政府将十余家矿企划分为4个整合片区。治理与整合是两回事,整合意味着,村矿将会易主。
郭晓东称,旗政府和中国新型建材设计研究院有限公司(下称新建材研究院)有战略合作协议,便让后者承担村矿和相邻几家小型矿企的治理、整合工作。
新建材研究院注册地位于杭州,由中国建筑材料科学研究总院有限公司(下称中建材研究总院)全资控股。后者是新中国第一家建材科研机构,由央企中国建材集团有限公司(下称中国建材集团)全资控股。
2019年12月27日,喀喇沁旗政府和新建材研究院签订战略合作协议,后者计划投资7亿元以上,在乡里建设300万吨/年碳酸钙精深加工项目。预计建成投产后,将实现年产值约10亿元,利税约2.5亿元,安排带动当地劳动力约1300人。
次年3月10日,新建材研究院又与上烧锅村委会签署了《矿权整合意向协议》,村委会同意新建材研究院作整合主体,向其转让村矿采矿权及相应土地使用权。
村民刘自力在当地石灰石行业摸爬滚打了大半辈子,拥有多个小型矿山。虽然没有明说,但他言语间难掩对村矿的渴望,“应该公开招拍挂,价高者得”。
他向南方周末记者介绍,村矿的钙含量更高、品质更优,可用于炼钢,卖价能比同乡其他矿山每吨贵二十多元,其他矿山的矿石大多只能用于制造水泥。
在本轮资源整合中,刘畅的矿企被当地一家大型水泥企业收购。他也向南方周末记者表示,村矿是当地最好的石灰石资源,“拿到公开市场,肯定有人抢着要”。
村矿的钙含量更高、品质更优。南方周末记者施璇/图
央企变民企
2020年7月9日,新建材研究院、上烧锅村委会正式签署《矿权整合转让协议》。但协议里多了一个丙方——内蒙古中研新材料有限公司(下称中研新材)。
协议显示,中研新材取代新建材研究院成为整合主体。乙方村委会要积极协调地质矿产主管部门,确保中研新材取得采矿权许可证。而新建材研究院作为甲方,几乎看不到需要承担责任与义务的条款。
郭晓东解释,这是为了不耽误整合治理进度,当时新建材研究院审批手续还未完成,所以与几家企业合作成立中研新材。
但企查查显示,新建材研究院与中研新材彼时并无股权关联。中研新材于2020年6月28日成立,由3家民企组建——喀喇沁旗坤宇钙产品有限公司(下称坤宇钙)、赤峰惠东矿业有限公司(下称惠东矿业)和北京铭珺普惠投资有限公司(下称北京铭珺)分别持股40%、30%和30%。其中,坤宇钙是石灰石厂,其当时的控股股东李国安任中研新材法定代表人。
2021年3月24日,其他两家股东退出,中研新材由坤宇钙全资控股,法定代表人仍为李国安。
郭晓东称,中研新材与新建材研究院之间如何约定的是“商业机密”,但他强调,“(新建材)研究院承诺未来会完成对中研新材的收购和控股”。但这个承诺并未体现在协议里。
事实上,作为村矿整合的甲方,新建材研究院或在长达两年多的时间里都未向上级单位报告其对该项目的参与情况。
南方周末记者获取的一份中建材研究总院函件显示,已收悉新建材研究院有关开展喀喇沁矿山项目矿权和资源整合工作的请示,同意其进行先期工作,尽快履行报批程序,经集团最终批准同意后方可开展实质性工作。落款时间已是两年后的2022年12月30日。
对于许多上烧锅村民来说,取代央企进入村矿的李国安是老熟人。
刘自力与李国安年少时便相识,李国安是上烧锅村隔壁的楼子店村人。在刘自力看来,李国安经营有石灰石厂,需要锁定原材料,他一直都想谋求矿产,打入产业链上游。
此次整合前,部分村矿曾被人承包。
2017年12月15日,村矿对1、3采区的承包项目进行招标(一共3个采区),承包期限8年,要求承包金额分别不少于500万元。
李国安曾向上烧锅村多家石灰厂提出共同出资、承包村矿。其中一位石灰厂负责人向南方周末记者透露,李国安提出的投标金额里还包括200万元“好处费”,因无法确定“好处费”的去向,这些石灰厂后来没有参与投标。
最终,惠东矿业中标村矿3采区,而其正是中研新材的原始股东之一。根据村矿、村委会和惠东矿业签订的协议,承包期限从2018年1月9日起至2026年1月8日止,承包费为526万元。承包期间生产的矿石归惠东矿业所有。
村民们均表示,惠东矿业与李国安关系密切。惠东矿业与李国安没有股权关联,股东与法定代表人均是于志广,但村矿3采区的企业电话是李国安的。目前该企业已注销。
在多位村民看来,3采区8年526万元的承包价过于低廉,“(村矿)几个月就赚回来了”。如果承包价高一点,那村集体是有可能负担环境治理费用的。
2019年,李国安的坤宇钙还曾买下村矿旁的一个小矿。该矿内部人士向南方周末记者透露,双方的交易对价为8万余吨矿石,对应市场价300万元左右。小矿的面积大概是村矿的1/4,但是质量远不及村矿。
谈到李国安,村民们大多用“精明”形容他。
一位搞矿石运输的村民对南方周末记者说,他跑车的主要路线是从村矿拉往李国安的坤宇钙,李国安曾因运输的矿石个头太大扣了他的运费,“我就是个司机”。
为何能参与村矿整合,南方周末记者致电李国安,他表示“是按政府治理方案干活的”,随后婉拒了采访。
采矿权评丢了
2022年12月15日,村委会、新建材研究院、中研新材和新加入的丁方——村矿所属集体企业重新签订了《矿权转让整合协议书》。
协议称,中研新材已向村委会支付3000万元,并在2020年9月1日完成了资产交接,随后对村矿展开治理和自主经营。村委会和中研新材应立即履行转让标的登记过户手续。
在这版协议中,新建材研究院承诺积极履行项目报批手续,并在获批后通过该公司或中建集团控制的其他公司注资控股中研新材,按照旗政府要求进行矿产资源整合。
但吊诡的是,前后两次签订的矿产转让协议均未对采矿权进行评估。
协议显示,以资产评估事务所对拟转让全部项目的评估结果作为合同价款,即7005万元。
而资产评估的对象为村矿相关土地使用权、固定资产所有权及前期治理费用的市场价值,唯独不包含采矿权。
首次签订矿权转让协议后,村委会曾委托律所出具法律意见书。
2022年1月,受托律所在法律意见书中表示,评估公司出具的评估报告未能体现采矿权价值,采矿权显然是白石矿(石灰石)资产价值中最为重要的价值衡量因素。
为何如此?
郭晓东称,2020年,原旗自然资源局局长王义到乡里给各家矿企开整合会议时表示,矿产资源是国家的,整合完了给各家补偿,不能漫天要价。“咱们矿没交过资源价款,没从国家买资源,也没权卖资源”。
协议中亦标注,“资源为国家所有,买卖非法,不计入评估范围”。
刘自力认为,这一说法搞混了矿产资源和矿产资源使用权。资源的确为国家所有,不可买卖,但采矿权等资源使用权可以交易,向国家缴纳矿业权出让收益即可。
矿业权出让收益,是国家基于自然资源所有权、依法向矿业权人收取的国有资源有偿使用收入,矿业权包括探矿权和采矿权。
在刘自力看来,说村矿没有交过矿业权出让收益的说法,也站不住脚。“三年一检证,你不交资源价款(矿业权出让收益),怎么检证(采矿权许可证)。”
内蒙古政务服务网显示,办理采矿权延续登记,需提交矿业权出让收益或有偿处置的证明材料。
自然资源部相关公示系统显示,村矿采矿许可证有效期为三年,前两次换证时间分别为2016年8月和2019年8月。
买矿却不评估采矿权,对于国资来说具有投资风险。南方周末记者通过电话多次联系新建材研究院,始终未能与相关负责人取得联系。发往邮箱的采访函也被退回。
多位知情人向南方周末记者透露,2023年,郭晓东上述提到的原旗自然资源局局长王义因违纪违法接受调查,目前进入审查起诉阶段。
另外,根据“村财乡管”,村委会的公章在乡政府,“村矿的整合主要由(原乡委书记)胡凤忠操盘”。2021年5月,胡凤忠被开除党籍、公职,涉嫌犯罪问题已移送司法机关依法处理。
此轮综合整治,旗委、旗政府成立了整治工作领导小组,成员由十家满族乡和有关旗直单位的17位负责人组成,王义与胡凤忠均在列。但王义和胡凤忠具体因何事落马,尚未有官方披露。
治理期间矿石大卖
“2020年9月1日我们把矿山交出去就再也不管了,之后是他们(中研新材)治理。”郭晓东称。
2022年6月30日,喀喇沁旗政府相关部门对矿山整治工程进行验收。喀喇沁旗自然资源局发文称,验收后,村矿未从事综合整治或采矿行为。紧接着8月17日,村矿的采矿许可证也到期了。
但这之后,村矿依旧在作业。
成亮向南方周末记者提供的视频显示,2023年5月4日,仍有挖掘机、铲车和运输车在村矿运作,其中,黄色的挖掘机正在灰白色的矿山上挖取矿石。
2024年6月末,村矿大门上锁,无人看管,路边设有“中研一采区“的指示牌。成亮指着矿山说,现在的山脚距未治理时已后退超过一百米。
“这是我们村赖以生存的根本。”成亮早年开拖拉机拉矿石的时候,常常半夜两点就要装车出发,在轰隆声中开一个半小时,抵达70里外的水泥厂,一天拉两个来回。
后来,成亮的拖拉机陆续变成10吨、20吨、30吨的农用运输汽车。行情好的时候,一年能赚10万元。
拍下视频后约半个月,成亮在村矿出口拦截向外运输矿石的车辆,被卷入车下。他和一起拦车的另外两位村民被控寻衅滋事罪,目前仍在审理中,成亮因伤被取保候审。
令成亮等村民愤怒的是,中研新材不仅零元拿走了村矿采矿权,还赚得了治理期间卖矿石的收益。
据南方周末记者获取的相关文件,村矿于2020年9月1日向中研新材转交了约3.92万吨矿石。另据2022年签订的矿权转让整合协议书,治理过程中产生的矿石、毛石均归中研新材所有。
2023年3月的资产评估报告显示,中研新材在治理过程中产生的矿石副产品(包括整合村矿转入)已加工售出约237.57万吨,现有库存55.33万吨。销售金额约为8755.41万元,毛利润估值4164.68万元。
资产评估报告亦显示,中研新材实际净投入治理工程费用约1.46亿元。刘畅说他的矿面积大概是村矿的1/5,治理只花了几百万元。
除了村矿,新建材研究院和中研新材还参与治理了其它矿企,实现平稳交接。
2022年3月25日,赤峰东元矿业有限责任公司(下称东元矿业)和新建材研究院全资子公司中建材(浙江)材料科技有限公司(下称浙江中建材)签订《矿山综合治理协议书》。
根据协议,双方都不可私自处理(销售)矿石,否则造成国有财产流失,将追究当事人法律责任。东元矿业为国资控股企业。
东元矿业采取公开方式转让矿权,若浙江中建材竞得矿权,则由其承担治理费用,治理期间产生的矿石归其所有。若未竞得矿权,东元矿业向浙江中建材支付治理费用,后者也不享有治理期间产生的矿石。
4月1日,浙江中建材又和中研新材签订协议,委托后者负责东元矿业的综合治理,其他合同条款大致同上。
2022年12月,东元矿业采矿权经公开拍卖后被其他公司竞得。
治理后的村矿。南方周末记者施璇/图
谁的村矿?
经各级政府多次发文催促,新建材研究院终于在2023年5月31日注资中研新材。
注资方式为认缴,金额3335万元,持股66.7%,坤宇钙持股33.3%。中研新材法定代表人由李国安更换为江小阳,后者为新建材研究院台州分公司负责人。
新建材研究院向上烧锅村委会发函解释,由于其在2021-2023年连续多次被部分村民举报非法采矿,上级单位中国建材集团2023年4月派驻纪委部门进行现场调查,所以耽误了项目审批进程,调查结果未发现违规问题。
与此同时,村民反对声渐强,2023年6月之后,村矿甚至全部停工。
事实上,村矿所属企业是独立法人,有经营自主权,与村委会无关。
但在两份矿权整合转让协议里,村委会将自己视为村矿采矿权、土地使用权的主人。
据村民委员会组织法,涉及村民利益的事项,经村民会议讨论决定方可办理,其中包括村集体经济项目的立项、承包方案,以借贷、租赁或者其他方式处置村集体财产等。
村民会议需要有本村18周岁以上村民过半数,或者本村2/3以上的户代表参加。
村委会文件显示,2020年首次签订矿权转让协议时,并未经过村民会议。受访村民还表示,2018年村矿对外承包也未经过村民会议。
上述法律意见书也提示了相关风险,村委会与新建材研究院签订协议之前并未经过有效的民主议定程序,协议效力将面临法律障碍。
很快,村委会和喀喇沁旗公证处就村矿的整合项目向村民入户征求了意见。
村委会文件显示,上烧锅村农业户口共1152户,入户征求意见900户,同意894户,不同意6户。村委会称村矿的转让整合工作经过了合法的民主表决程序。
但入户征求意见是否与村民会议具有同等法律效力,村民委员会组织法未作说明。
杜振华是坚持不同意此次村矿转让整合的村民之一。
“到底是有偿转让还是无偿转让,没人出来讲清楚,老百姓根本不知道咋回事儿。”杜振华说,2020年,村矿变成了股份制,每个村民都有3股,“想卖矿得开股东大会”。
多位受访村民证实,他们都得到了一本农村股份经济合作社股权证,每人3股,由喀喇沁旗农牧局监制,封面是红色的。
股权证显示,该证是股东享有本村股份经济合作社股权的证明,只作为股东享有集体收益权的依据。发证单位的章印为喀喇沁旗十家满族乡上烧锅村股份经济合作社,理事长签章为郭晓东。
企查查显示,经济合作社成立于2020年11月12日,法定代表人是郭晓东,业务范围为集体资产经营与管理、集体资源开发与利用等。不过,村民称村矿被整合后,他们获得的福利已从减少至消失,比如对新农合的报销。
6月的内蒙古,空气干燥,骄阳当空,一团团白色的云朵挂在湛蓝的天空上,绿色的山丘向远处绵延,灰白色的上烧锅村矿一动不动地镶在其中。
郭晓东表示,目前村矿的采矿权仍在村里,正在办理采矿证延续手续。若中研新材付完合同约定的7005万元,经旗乡两级审核后,“我们就过户”。
(应受访者要求,成亮、杜振华、刘自力、刘畅为化名)
来源:南方周末 记者 施璇
责编:冯叶
原标题:村集体卖矿却不算采矿权,金饭碗为何捧丢了?
- 上一篇:叶公好龙故里再放溢彩 国电投叶…
- 下一篇:驰援湖南溃口灾情,灾后援助彩虹在